2009年9月21日星期一

天朝遗民

新加坡内阁资政李光耀在1978年邓小平到访时,对邓公说:“我们都只不过是福建、广东等地目不识丁、没有田地的农民的后裔,你们有的却尽是留守中原的达官显宦、文人学士的后代。”(见《李光耀回忆录1965-2000》pg.666)

清朝末年,中国国势颓败,随着国内经济形势越来越严峻,广东、福建临海的贫民,纷纷远渡重洋,到异邦谋生。事实上,这种移民潮在这之前,已持续了一千年。有人取得已经在海外的亲戚资助,来到这里。有人被以‘卖猪仔’的借贷劳动方式来这里。笔者的祖父则幸运地透过第一种方式,来这里落脚。

中国人当时到海外来,图的是赚钱寄回祖国养家糊口,然后,在自己晚年时,再回去祖国颐养天年,叫落叶归根,从来就没有定居海外的念头。在我还只是小孩的时候,常会听见父母间的对话说,隔壁的某某明天要回中国去了,即是回去中国安度晚年的意思。这种早年华人回中国的浪潮,一直持续到我念完中学后,才不再听说了。

大马建国后,绝大部分在此的中国人,都愿意留下来,入籍成为公民。因为大马是个多元种族的新兴国家,因此,我们给自己定义为大马华人/华裔。600万的大马华人,成为国内第二大的族群。在没有外力的协助下,我们奋力维护自己的种族特征和文化传统,这是个很艰巨的任务。

台湾已故作家柏杨,其中的一部著作叫《异域》,描述的地方是在泰国北部与缅甸接壤的美斯乐。美斯乐海拔1350多米,居住着50年代,由中华民国国军九十三师将领李弥、李国辉、朱心一、段希文、柳元麟等五人带领下的一万四千多名孤军和眷属。美斯乐是个傍山的小村落,环境优美,有‘泰国春城’的美誉。

这些孤军和后裔,并没有获得后来退守台湾的国民党政府援手,回去台湾,而是相继归化成为泰国公民,在政治和法律上皆与两岸绝缘了。虽然如此,他们拒绝遗忘中华文化,他们入读中文学校、讲中文、透过卫星电视看中文节目,他们对中国仍怀着深深的憧憬。后来,台湾的国民党官员都相继到访过这里。

中缅边境,则残存着一支年代更久远的遗民。三百多年前,即公元1644年,李自成攻陷北京,明朝灭亡。永历帝朱由榔带着千余汉族随从,于公元1659年逃入缅甸,躲藏清兵的追杀,并在那里建立政权,史称南朝。

1662年,缅甸王在清政府的逼迫下,交出永历帝,南朝复亡。而当年追随永历帝入缅的汉人,则继续留在麻栗坝一带,建立了汉人政权,即今天的果敢特区,这些汉人也改称为果敢族,取其勇敢果断之意。

今天的果敢居民,仍然以明代遗民的后裔为主。果敢通用汉语,连通讯设备也使用云南境内的转接站,‘果敢王’彭家声治理果敢的体质也模仿中国。由于地理位置处在中缅边境上,果敢与云南的贸易互动频繁。

还有一支据说远在秦朝时期便存在的最早移民,是在徐福的带领下,去了日本寻长生不老药。这一系后来在日本消失无踪,专家推论可能已经与当地的原住民同化了。

天朝遗民!

除了在日本消失的那支,东南亚数个国家与地区的中国移民后裔,在多少个月圆月缺的晚上,无不默默祈祷中国母亲的壮大,以便福泽他们。就像一部电影所描述的:一艘在地球发生故障的幽浮,迫降在地球的某处,幽浮里的数千外星人顿成宇宙的孤儿,只好暂居地球;一代一代地望天等待他们的母国派幽浮来,好接载他们回去本来的地方。时间分秒地过,盼不及自己的同类来,内部已经产生了思想转变,一些外星人的后裔久居异星上,对那阔别已久的外星母亲,觉得陌生,反而不如现成的居住地来的亲切。

以前小的时候,也听过那些回归中国的海外华侨,回去后不适应那里的生活,又通过申请,回来大马终老。有者还因为不适应,回去不久就逝世了。印尼自40年代即开始发生排华事件,至今已发生过十余次,是世上排华最为激烈的国家。60年代,毛泽东曾在印尼发生排华事件时,派了三艘船到雅加达接载那里的华侨回国,由于这些华侨有者已在那里居住了数十载,基于风土环境的关系,老毛便将他们安置在有点近似印尼季候的海南岛。至今,那里还有一个叫‘印尼村’的聚落,都是60年代印尼排华的归侨。

时代变了,如今海外华人再也没有落叶归根的观念,归什么根?我们的根已经深扎在这片养我育我的土地上,这片土地不叫‘异域’,她是哺育我们成长的故乡,即母亲。谁不爱自己的童年?谁不爱自己的故乡?没有在外流浪过的,不能体会故乡的亲,故土的美。

4 条评论:

  1. 现在的人,都没有从哪里来,最终都会回去那里的观念了。


    自己曾经在这问题上挣扎过,我问过自己: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回去自己的地方 ?最后还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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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回去自己的地方,我想就是出生地吧?
    现今已是地球村的时代,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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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以前我总觉得我是必须回老家度过晚年才是最踏实的。可我现在的想法和当初的竟有360 度的差别。再往深一点想,就算我回去了又怎样?马来文已经忘得七七八八;回去,我会给家人带来麻烦。
    像你在文中提到的那些从大陆南来之后还想着回家度过晚年的我也有听说过。住在我老家隔壁的阿公便是个很好的例子。他最终还是会不去了因为后来他又在这里娶了个老婆,也有了孩子。不管他生活有多苦,他还常常寄钱回“唐山”,这是他生前对中国的称呼。后来,他“唐山”那边的孩子写信告诉他说妈妈去世了。他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躲在房里哭了好些天。听这些故事的时候,我才念初中,那时候我就觉得飘洋过海,骨肉分离就是为了生活,实在是太可悲了。我老觉得中国的领导者并没有做到他们应尽的责任来让人民安居乐业,不然,为什么人家说只要有阳光的地方就有中国人? 你有听过新加坡人,美国人移民他国吗?
    唉!对政治,我不懂,但落叶归根这四个字好像可以被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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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您说的是。
    在人们心中,今天已经进入地球村了,生活在民主的国家而言,除了政策的不同,全世界也没有什么差别,落叶归不归根已经不是问题,最重要是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根‘已不是那么重要,’唐山‘对我也是遥远的陌生人。
    以前的人常说要回去寻根,但是,回去后,会发现一些东西是与我们格格不入的。我们在海外已经生活了太久,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并不会因为找到了这根后,会有所更改。除非我们移居到那里,就有必要去学习那里的习惯。
    不管在美国生活,在大马生活,就热爱自己生活的地方吧。
    我是不喜欢现任的政府,不是不爱这片故土,希望有朝一日能像美国那样,出现两党制,轮流做政府,不要一党独大而造成这一党自大,目中无民,这是我的理想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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