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终究东流去，春风吹皱一湖秋

一转眼，今天又是年终的最后一天了。在即将与2009年告别的时刻，回顾这一年的得失，万般滋味在心头。

与往年一样，全世界今晚将有某些人会聚在一起，迎接2010年的曙光到来。五天工作制的朋友们，迎来的是连续三天的休假日，我也会在下个星期一才回去办公室展开新一年的工作。

元旦将至，我想起了80年代一个跨年倒数的夜晚，一班男女好友齐聚在丹容亚路的海滨公园里，喝酒、剥花生、言情、欢笑，耐心地等待迈入新年元旦的那一刻到来，好发出198X年第一声的怪叫。

喝过了些酒后，一位袁姓朋友有所感触地说，过了年想去当海员。我们几个有在旁听的，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位朋友煞有介事地问他：“你耐得住海上的寂寞吗？一些航程特长的海路，有几个月都见不到陆地的。”他撅了撅嘴角笑说：“我知道，我就是喜欢跑码头，到了一个地方，下去看看，再走。在海上憋的几个月虽寂寞，但是前路是向船员预期的陆地一个一个航经的，这至少让大家还是看得到希望。”——真是各有各的想法。

那花絮飘舞的年代，我们还那么的年轻，都只有二十出头吧。美苏冷战好像与我们毫不相干，两个核大国随时可能爆发的核子大战，也不被当做是什么末日恐怖的事；上台不久的马哈迪，正戴着有色的眼镜，在大力推销他的至上种族主义，只有这个政策对我们稍微有一点点影响。

“9……”

“8……7，”

“……6，5……4，3……”

“2……1，”

“0！”午夜零时整一到，地面上的汽车、海面上的大船，准时却絮乱无章地按响了长笛，划破了静夜空的那片薄膜，向宇宙真空里蹿去；还有人带了鞭炮来燃放，给绿色的短草坪添红了一地的鞭炮碎屑。公园里球型路灯散发的熙和光芒，照耀在我们每一张年轻稚嫩的脸上，那尚未被无情岁月斧凿开发过，还没有现出棱角的脸，一张张挂着笑靨，一张张情真意切，一张张青春无悔，大有‘我年轻我怕谁’的凌人架势。

农历新年过后，我们果然再也不见这位朋友出现过了；我甚至到了廿年后的今天，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或许他真的去当海员了？又或许已移居他处去了？真希望有一天能在街上与他不期而遇时，双双对坐在茶室里，静听他细诉海员生活的喜怒。

他当年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气氛下，说这样的话，算是向大家作别吗？我们当时都没有去多想，反正，从这张年轻嘴里溜放出来的年轻话语，大家也没当真过。多年后，我们才幡然惊觉，他是认真的，不认真的是我们。

时间是负伤心灵最佳的疗养师，时间也是洗涤记忆的麻婆汤。我俩今天要是能在街边相遇，必然也不能互认彼此，因为分离了太久之故。大家原来稚嫩的容颜，已被岁月之斧雕琢过，套用一张世故的面具覆盖着，再也寻不回往昔那一脸的纯真。留在彼此记忆里的脸孔，会是一片模糊。淡淡的友谊，只能是淡淡的结局。淡淡地嵌入，也淡淡地褪出记忆的领域……

走过90年代，一班好朋友也相继分离，有的成家了，有的回去半岛了，有的因工作而外迁，那个一起跨年倒数迎元旦的日子不再。掐指算算，至今已有十多年没有跨年倒数迎元旦了，今晚当然也不会。元旦，你迎，它会来；不迎，它还是会来，所以我选择睡觉去。

晚安。

祝所有的博友们：新年新岁，元旦快乐！Happy New Year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