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即景

迎着霏霏细雨，我挤在下班回家路上的车龙堆里。阴郁的天气告诉我：年尾的雨季近了。

11月，是阴历的孟冬阳月，也预示着2009年快走到了尾声。磕磕绊绊，无惊无险，虽无所失，然亦无所得。于我而言，算陪太子读书吧，是平淡而过的一年。

“平安就好，平安是福，感恩惜福。”

纤细的雨丝洒在车前大镜上，模糊了外界的视野。雨刷扫刮过去，换得半秒的明净，可它很快复来沾上；打开连续扫刮的雨刷，速度有嫌快了些，转为断续的速度，又怨它慢了些，总不能顺遂，我为细雨带来的无理取闹哭笑不得。

交通灯的前方，一对看似夫妻的六、七十岁男女，正准备越过马路，他们暴露在细雨中，无伞可挡遮；两人的一只手紧牵握着对方的手，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则挡在自个的头顶上遮雨，他们于绵绵细雨中，在马路上蹒跚而过。来到了安全堤的段落上，紧张地看红绿灯上的行人指示灯时，灯也正好转红，两老有点狼狈地呆立在那儿，静候着马路上的汽车一辆挨一辆嗖嗖地驶过；牵握着的双手抓得紧紧，身体凑得近近，这亲昵的相互依偎动作，告诉路人——他们是一对相濡以沫的恩爱老夫妻。

大概是感染了雨中的那份沉郁，心头慌闷得很，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我在脑海里构筑着他们的人生故事：从年轻时的激情爱恋，双双步上红地毯，然后是儿女相继出现在他们俩的身边，很快有四、五口人吃饭了。孩子的嬉笑哭闹，充满了斗室的空间，幸福的天伦乐，暂且消弭了他们谋生时的辛劳感。

儿女渐渐长大，成长——成熟——成家；然后，又一个个在外头买了自己喜欢的房子，纷纷搬出去住。这儿女们曾经的摇篮——斗室，欢悦的气氛不再，仿佛又回到了两老刚刚结婚时候般静谧的两人世界了。比较不同的是，逢年过节时，子女会回来看望他们，递过孙子给他们含饴抱抱一番。

不是节庆日，两老平时的生活还得自理，所以他们今天下午手牵手出来买面包，准备做为明天的早餐享用——我猜。这样想着，沉浸在思绪里的脑袋，却被一股莫名的凄怆感给压下来。

类似故事还会一直的重演，因为当今的生活模式已改变，有多少孩子结婚后还愿意与父母同住一个屋檐下？从前所谓的“大家族大锅饭”、“兄弟和而家不分”的景象，在今天看来，是多么的像神话。处身于现代社会中的老耆们，也只能无奈地默默接受这个社会的所谓潮流：因文明进步而带来的亲情疏离的生活模式变迁；有点讽刺的味道对吧？却又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事实。

想起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的一首《警孝诗》来，每读一回，眼眶都会湿漉一会。诗的词句太优美，情境太感人，道出了天下父母的共同心声，为人子女者读后，当有所反思和反哺，当要时刻记挂着不在一起住的父母。自己将来年老时，难道会不希望孩子能多关心自己么？

请认真地读一回这首诗：

梁上有双燕，翩翩雄与雌，衔泥两椽间，一巢生四儿。
四儿日月长，索食声孜孜，青虫不易捕，黄口饱难期。
嘴爪虽欲弊，心力不知疲，须臾千往来，犹恐巢中饥。
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喃喃教言语，一一刷毛衣。
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树枝，举翅不回顾，随风四散飞。
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却入空巢里，啁啾终夜悲。
燕燕尔勿悲，尔当反自思，思尔为雏日，高飞被母时，
当年父母愿，今日尔应知。

好诗读来感人深，品味细嚼泪双垂。深情的一首诗，招惹得眼眶又湿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