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访客

2001 年9月11日晚间8时许，我与分离了13年后再重逢的一位朋友，在距离他住家咫尺之遥的商业区一家茶餐室相聚喝酒与用餐，互诉别后十多年来各自的生活精彩。

10时许，酒兴正浓时，茶餐室却要打烊休息了，我只好随他回家继续干杯。那天，也正好是美国遭遇恐怖袭击之日。在他家客厅的电视新闻中，我们看到冒着滚滚黑烟的世贸大楼画面，好不凄凉！惊异莫明于谁这样大的斗胆，竟敢捋美国的须发！

911过去至今又已十年矣，和那位老朋友的往来，也因为各自的工作忙碌而再次分离。他比我年长5-6岁，认识他那年，我才25岁，他则约30岁出头，；断联13年后再重逢时，我即将步入不惑之年。

年轻时，我们曾经合伙制作牌业广告的生意。在那飞扬跋扈、吊儿郎当的岁月里，大家常聚在一起喝酒吃香肉，天南地北聊个没完；偶尔相约去看一出卖座的午夜场电影，或打两场羽毛球出一身汗，这些陈年旧事，如今都成了我回忆里重要且美好的组成部分。

人生在每一个阶段里，生活和际遇总难避免有所变化，美好的时光也不可能永远地持续不断。重逢并不意味着能重拾以前的生活和心情，时移世易，地球也会偏离轨道，人和事就更难把持不变。大家相聚时自是有缘，分离后，那份缘还是存在的。至少，今天在彼此的记忆里，就仍坚持着保留这部分。如果是无缘而不相识者，谁又会去关心谁是谁？走入过自己生活中的人，注定要成为不可磨灭的岁月访客，偶尔还会到来坐坐，谈一谈昨夜星辰或汐潮起落。

我们的再重逢，巧遇美国遭遇恐袭之当日，所以我的记忆特别清晰。那天，他们悲痛我们欢欣；欢欣是为我们的重逢，不是幸灾乐祸他们的痛。

但是，时间没有闸门，无法阻止它穿流过……无奈之下默看远去的岁月，想起种种前尘往事，除了唏嘘人生无常，又还能怎样呢？生命需成长，生活要前进，岁月的齿轮在心中传动，改变，是终生都在发生的事！

有意从大家以前相聚过的地方走过，为的是重温那段共同的快乐时光。在那顷刻间，我仿若掉入置换的时空，隐约听见你几杯黄汤落肚后，发出来的浑厚笑声，朦胧的眼里似看见你的身影在晃动。路旁疾过的汽车风势，带起了地上的枯叶，再掉落，又重新铺陈于地上，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终于明白，枯叶在成为枯叶之前，也曾是枝桠上繁茂过的其中一片绿叶，落叶因为季节变迁，必须落。人生的分离是因为生活变迁，必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