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麻醉剂

我脱下上衣，赤膊趴伏在相同的手术床上。我后面是相同的操刀手术医生，连漂亮的女助手亦相同。

时光飞逝，然而场景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医生多了两条皱纹，女助手则多了那份成熟的妩媚，我嘛——背上又迎来了一个肉瘤。

七年前，相同的地点，相同的场景，我就在此把背上一个讨厌的肉瘤用手术挖出取走，以为从此不忧了；岂知，七年后的今天，背上又长出一个相同的肉瘤来。新春期间，因为吃了很多虾和蟹，导致原来只是一个小颗粒的肉瘤急速膨胀起来，夜里睡觉不小心压迫到，会感到隐隐作痛，故决定痛下决心再走一趟手术室。

年初八约见医生，他看了情况后，说是我的毛孔较大，容易隐藏污垢，从而导致细菌入侵。由于当时正处于发炎状态，医生与我约了开刀日期，给一些消炎与消肿药，着我每天三餐的饭后务必要吃。接下来问我有没有血糖高，我说没有，他不信，要求我做检测。检测后的数据果然没有高血糖，他始对我信任有加。

与医生约定的开刀日期是6天后的下午5时，因为当天还是正常上班日，故我必须提前在3点半下班回家洗澡，4点半，单枪匹马开车到诊所进行皮肉之痛的手术。对于长在身上的肉瘤，自是有不除不快之感，故无面对开刀的恐惧。再说了，切割肉瘤本是小手术一宗，还没听过有人为此死在手术台上的，所以，心情平静得就像闲逛街般。

来源于间叶组织（包括结缔组织和肌肉）的恶性肿瘤称为“肉瘤”。多发生于皮肤、皮下、骨膜及长骨两端。如纤维肉瘤生长迅速，肿瘤晚期常有坏死、出血、切面灰红色、质均匀细如生鱼肉状。肉瘤不及早治理，很可能会病变成癌，到时才动手术则为时已晚矣。至于肉瘤长在哪里，自己比较不担心？那还用说吗？——当然是长在别人的身上了。

我趴伏在手术床上，女助手用手术布把我的头部遮盖起来，以防我窥看手术的进行，偷师学会了之后，在他们对面的店铺开张营业，与他们一争天下——这是我对她把我的头部蒙起来的理解。

刚才说了，切割肉瘤只是小手术，是不会死在手术床上的，所以，医生也只给我做局部麻醉。一方面是他知道我不是富人，如果进行全身麻醉后，再从我的裤袋里搜出信用卡来，交给女助手在两小时内出外血拼猛刷盗用，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因为我也没金卡嘛。

不得不赞扬发明麻醉剂的美国著名牙科专家、医学发明家威廉·莫顿（William Thomas Green Morton）。一经这麻醉剂的注射后，尽管医生手上锋利的手术刀在自己的皮肤上狠狠切开一个口儿，却好像在轻松地看着别人的皮肤被切割般，一点痛的感觉也没有。为此，从麻醉剂被发明后开始，19世纪后的外科手术次数也以每年数十倍的速度递增。

回看数千年前，三国时期的关羽，在攻打樊城时，不幸被曹仁的毒箭射中，毒已入骨，右臂青肿，不能运动。为保性命，他唯有请当时享有盛名的华佗为其刮骨疗伤。由于当时尚未有麻醉剂的发明，开刀切肉刮骨，都是在病人遭受极端的痛苦中进行的，那种痛彻心扉的痛，如杀猪宰牛般的嚎叫，令人听了毛骨悚然，似如此痛苦的手术，愿意做的人当然也就少了。

关羽当年刮骨疗伤，乃是在完全没有使用麻醉剂之下进行。据史书上记载，他与马良摆围棋对弈，一面喝酒一面捻棋置下，始终谈笑风生，表情若无其事。当然，这些记载，也不全然是事实；我想，出于当时年代民众呼唤英雄的心灵需要，以及给害怕做切割手术的人们一颗安定的心，美化关羽刮骨疗伤时眉头一皱也不皱，是有其时代背景的必要，非关羽特别的勇也。

如果今天的手术没有注射麻醉剂，我不敢说动这种小手术的人不会死在手术台上，因为一定会“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