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睡醒

一大清早，耳畔在朦胧中被声音吵醒。我静静听着，有两个人在交谈的声音。一把男声，另一把是女声。那男的说起话来声浪很大，仿佛只听到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奇怪的是，他们用以交谈的话语，我压根儿听不懂。不是马来语，不是英语，也不是粤语或福建话，更不是我熟悉的客家话。楼下这几家人我都认识，知道他们不是外国人，如泰国、菲律宾或越南、柬埔寨人，除了这些外国话我分辨不出来。

我继续很努力地听，希望能听出是什么语系来，然而，还是如云里雾中，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觉恼闷起来，加上那个男人的说话声浪太大，无法再睡了，于是，带着一股不满，我起身到阳台去看一看说话者是何方神圣？

从阳台的角度，我正好看到了那个男人，他面对着我楼下隔壁的屋里人说话。与他攀谈的女人则在我这个视角不可见，不过，从声音猜测，我还是知道她是谁。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皮肤白皙，从外貌判断应该是华人。他身材肥胖，打着赤膊，只穿一条白色的短裤，和一双家中穿的日本拖鞋，脸蛋圆嘟嘟的，胸部聚拢了过于发达的脂肪，看起来好像女性丰满的乳房。腹部鼓胀起来的肚腩，则像怀胎十月待产的孕妇。远远看去，一座肥肉莽莽的样子，又像一只足月待宰的猪了。

我在这区域居住了整十年，都未曾见过此人，正在猜测他是不是这区的住户？而他此时突抬起头来，正好与我打了个照面，他那看人不可一世的神态，令我憎恶，一股不满马上发泄出来，我说：“老兄，你说话的声音可不可以压低些？这样大声会扰人清梦的！”

他也不示弱，答道：“都几点了？还扰鬼人的清梦？”

我说：“话不能这样说呀，是你早起来而已，还有很多人在睡的。”他说：“你说，除了你，还有谁的清梦被我扰了？你看看有其他人像你吗？”

我望了望视角能及之处，所有住家的门窗都没有人探头出来对他说话的声浪表示抗议。他又说了：“关闭窗户，睡觉时不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吗？”

“老兄，我房间没装冷气，关闭窗户睡觉，你要我焖死吗？”我说。

“那就是你的错了，没装冷气而不能关闭窗户，因为不能关闭窗户却又不能忍受吵杂声，这是你的问题嘛！”他一派得意地说。

我没好气地说：“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心里则在嘀咕这人怎么这样没文化？

他的脸上开始显露愠色，不悦地说：“我不讲道理？你以为我现在是做什么？”

“还有，”他郑重提醒：“我没文化？告诉你，我是轻大毕业的，与现任的国家胡主席可是同学哪！还不辞辛劳远渡西欧放过洋，敦伦的尖桥是我取得硕士的地方！”

咦，奇了！觉得他没文化我并没有说出来，他怎么会知道我说他？难道他会读心术？我对他开始产生兴趣了，于是离开阳台到楼下去会他。

到了楼下，看到他也不比我高，只是比我略胖一些而已，需要打起来时，我未必会输他。来个先君子后小人吧，我本想以西方的拥抱为礼，但考虑到他和我同性，都是麻甩佬，算了，用握手吧！

握了手后，我问他：“老兄打哪来？”他交叉双手在胸前说：“赫！人口调查啊？你管我打哪来？”

我心想，这鸟人有够寸的！忍耐，最多他走后，我去问楼下的这个妇女，不就知道了？

岂知，他马上转头对楼下屋里的女人说：“他若要问起你我打哪来，你不要告诉他。”然后又向她打了个要他俩才能会意的眼色。

赫！我总算是确认了他会读心术，不然，就是魑魅了！魑魅？“你……难道是鬼？”我嗫嚅着问他。

他右手伸入白色的短裤袋内摸索了一会，再抽出来时，突然急速地把手里的物件靠到我耳边，说：“我看你还没睡醒就真！”

接着，一阵刺耳的闹钟铃声传入我的耳膜里，我一惊睁开眼睛，看到是床头调校的闹钟在闹我起来，果然现在才是真的睡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