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15日星期二

她背后的故事


我礼貌地称呼她一声“阿嫂”,正在抹地的她回过头来应我:“诶!”

年龄50开外,个子不高,身材适中,容貌也不显老,但是却一脸的愁容。她是会所新聘请来的华籍清洁员工,可以从早上不停地工作到下午不休息。总务知道后,带点不安的说:“这样的做法,她不会(在会所)做长久。”

午饭后,我去看她,只见她还在忙碌地擦拭着厕所墙壁的瓷砖。我说:“阿嫂,妳这样一直的做,没有休息一下,不会累吗?”

她转过头来看我,淡淡的说:“没关系,不累。”

我说:“长命功夫长命做,现在也不赶,妳还是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可以继续做呀!要不然,累坏就得不偿失了。”

她的眼神掠过一丝不安,说道:“我不想待在家中,在家里我会胡思乱想,工作可以使我忘记其它的事。”说话时,手也没有停止过擦拭墙上瓷砖的动作。

我隐约觉得她有故事,而且会是某件刻骨铭心的伤心事。待她洗刷完最后一个厕所后,我请她坐在长板凳上休息,她坐了下来,我也坐她的旁边,开始替我的好奇之门寻找一把开启之匙。

她对于像我这种只认识两天,还属于陌生阶段的人,并没持什么戒心。也许她看见我一脸的诚实,又也许是我的诚意让她对我信任。对于那段不幸的往事,她向我和盘托出了。

“我20多岁结婚,丈夫是个山东汉(天津人),婚后我生下一女二男。”她娓娓道来:“可是,我丈夫不务正业,整天游手好闲,沉迷赌博、喝酒、捉象棋,还在外面玩女人!”

“我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自己在食堂工作,用微薄的薪资扶养三个儿女长大成人。可是,儿女长大了并不孝顺,女儿出嫁后与夫婿移居澳洲,去年又搬了回来住,见到我不理不睬,像见着仇人!”她的头稍稍仰起,双眼闭了起来:“大儿子不生性,待我也不好,他喜欢男人,不感兴趣女人。唯有小儿子比较听话,却在15年前的一场车祸意外中,以19岁的青春之龄走了!”

听到她的这些辛酸故事,我不晓得要如何去开导她,只好静静地听她接下去说:“生儿育女,生出来的时候高兴,但是,你不知道他/她是要债来的,还是报恩来的。”

我之前曾听说她丈夫也走了,于是问她:“妳的先生在何时离开的?”她说:“五个月前。”我暗自心算了一下,估计他是在农历新年前后走的。

“我先生的烟抽得很凶,一年前,他的舌头被牙齿咬伤了,后来溃烂,一直不会好,曾去私人诊疗所给看了13次,每次都是给他开一些消炎药和止痛药带回去吃,舌头的伤却不会痊愈。后来去本市一家医药中心扫描检验,才检验到他患的是口腔癌,已经到了末期!”

“为了他这病,我们花了很多钱,可是,最终也没能挽回他的生命来,我因此感到很内疚,觉得是自己整天忙于工作,忽略了照顾他。他走后不久,我伤心极了,曾经割脉自杀,想随他一起走。”她抬起了左手腕给我看,一道已缝合的伤疤赫然出现眼前!

我安慰她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命啊,不是妳的错,妳何必自咎?一株草一点露,活着,就会有希望的。”她默默听着,表情木然,没有赞同或反对的表示。

我想起周日她儿子曾帮忙她打扫会所,于是对她说:“妳儿子还是很孝顺的,起码会帮妈妈的忙。”她却不屑的说:“哼,就这么一次是最好的了,以后再叫他帮也未必叫得动。”
至此,我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停地工作却又不会感到累,原来她是要藉着忙碌的工作来麻醉这丧夫之痛,她还对我说,自己每晚需吃镇定剂和安眠药才能入睡。

对于这个“不生性”的丈夫,她还是保留着一份真挚的夫妻感情,并不因为他不务正业而心生厌恶。反观现代的一些夫妻,动不动就闹离婚,仿佛两人从来就没有真实的感情,只是一时兴趣凑在一起,腻了就分离。这是上代人与近代人婚姻观的明显差别,是时代变了,还是人性变了?我想,两者皆有之吧!

14 条评论:

  1. 丈夫如此对待她,她还那么为她丈夫付出?最悲哀的就是含辛茹苦之后却看不到春天,没有代价。这也是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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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山城客,晚上好。

    你终于见光啦?不怕见光死吗?哈哈。。。

    这次升级做辅导师父了?哈哈。。。看来有点成绩啊!安娣跟你蛮投缘的,希望你多开导她,让她早日走出人生阴暗的幽谷,从此为自己而活,活出另一个精彩人生。

    (哇,好像很伟大酱,山城客,不是给你压力啦!man man l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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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山城客,晚上好!窮人的悲歌永远唱不完!希望她能看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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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玉燕,晚上好/早安!

    上代人比较注重夫妻的感情,比较能容忍对方,包括对方的越轨行为。我有个舅母也是这样,对自己的烂仔丈夫不离不弃。有趣的是,这些有德的妇女,都没有读过书,所以就有这样的一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命不好,生的儿女都不知道母亲是怎样走过来的,不会孝顺母亲。
    她还对我说,她丈夫去世后,她身在澳洲的女儿还不要回来奔丧呢!是医生看不下去,要了她女儿在澳洲的电话,联络上她女儿后,晓以大义,告诉她这一辈子只有一个父亲,不回来奔丧是不对的,她才甘愿回来,呵呵,看看吧,生孩子?好的就是孩子,不好的是核子,气都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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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cindy,晚上好!

    现在已见惯了光,不会死了。

    她年龄其实与我相处不大,所以我称呼她阿嫂,等于一位兄长的妻子看待。叫她安娣的话,我的年龄又有点尴尬。

    呵呵,妳不给我压力我也会酱做的,能帮就帮吧,助人为快乐之本,不要在乎伟大还是不伟大,否则,就真的会有压力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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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Stephanie,晚上好!

    她夫家以前其实不穷,据说她家翁留给她们一笔价值不菲的财产,是被那个好逸恶劳的丈夫拿去赌博输到光光的,到今天也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住所还是租来的。
    一个赌字之害,一家人也跟随沉沦,爱赌博的人真笨,谁看见有人靠赌发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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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应该是一个有轻微忧郁症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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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你最后的那句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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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文燕,早安!

    是被命运逼成忧郁的。
    她看来是位极重感情的女人,深爱的丈夫抛下她,小儿子不幸罹难早逝,其他两个儿女又不孝顺她,真的很苦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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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玉燕,早安/中午好!

    妳也见过不少这种例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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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哈哈哈哈~~~~~~靓仔山城客早安!

    你就天天陪阿嫂倾下计啦!有人关心,有人谈谈天,多多少少,对这个苦命阿嫂来说,都会有点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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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ninie,下午好!

    不幸言中,她累病了,今天请病假没有来上班。
    说的是,我也希望能助她淡出那段不幸的往事。不然,看到她忧愁的脸容,我也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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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很难想象,女人怎么可以忍耐这种贱男,我老母也是,是为了自己的子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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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大佬,晚上好!

    上代人的婚姻观念不同于现代人,我看过的几个例子都能忍气吞声,为了孩子应该是原因,也许那时代的女性没有像现在般具备独立性,担心离婚后自己养不活孩子吧。
    但是,这些例子里的男人都不做工赚钱养家,而是老婆在幸苦的做。既然自己也可以靠双手养活孩子,何必还要多养起一个废物?不如干脆离婚更好!
    也可能那时代离婚的人会被看不起,使她们不敢离婚,害怕社会的歧视眼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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